這是我寫給我的臉書上的老朋友們的一則文章,我覺得分享給部落格和推特上面的大家也蠻不錯的 !
臉書上的大家,你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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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藝大做完畢製後過了三年,我還是一樣熱愛著劇場。
我現在在倫敦念第二年的劇場導演,在一所英國名譽很高的演戲學校East 15 Acting School學習,學校在倫敦外圍,他們自稱是全大英國協種族多元的學校,但我感受卻和他們所宣稱的不太一樣。我大部分時間在學校,除了導演同學以及圖書館館員、在學校當守衛的黑人大哥,不會有人看到我,我是一個空氣般的存在。
在英國,當你需要填表格的時候,他們會要你填你的族群背景,亞洲人那格永遠只有「中國人」與「中國人混血白人」及「其他亞洲人」,然後我永遠都勾其他亞洲人那邊。其實即使我勾「其他亞洲人」,英國人把所有會說中文的人都歸類在中國人那個籃子裡。我覺得只有自己講的時候,自己才是台灣人的感覺,除此之外的時刻都不是。
在英國學習第一年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我遇上非常糟的房友,他們都是英國年輕人,髒餐具放滿整個水槽加上全家到處都是垃圾、長達三個月不洗髒餐具甚至可以放到長霉,廁所馬桶整個都是亂噴的硬屎,從沒有刷過。他們每天開趴到半夜三點,有時他們發酒瘋會瘋狂敲門、尖叫、敲牆壁。基本上我學習的第一年前幾個月都是在驚嚇中活著,半夜從沒有安穩睡過,因為很常被嚇醒。後來因為我太痛恨他們我就選了在峇里島學偶戲的課程,離開英國,所以去年三月到七月我都在台灣和峇里島。後來搬家後偶然和前房友的朋友聊天,他說:「麥可說他之前和一個中國女生住,是不是就是你?」所以我想,連自己講的時候,你也不一定能當台灣人,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後來很幸運的可以和日本房友、台灣房友住在一起,生活品質好了非常多,即使隔壁家人吵架我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樓下的人大吼罵亂敲牆壁的隔壁家鄰居事情常常發生,我至少是處於一個不需要在恐懼的環境中。而且我們家很乾淨,我也可以開始做我想做的事,安排除了讀書和做作業以外的事情,在從前的房子裡我從沒有讀得下書的時候,因為隨時整個房子都是吵的。第一年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我第一學期的莎士比亞課程書都沒看完,最後呈現也很爛,莎士比亞卻是我最最不擅長的學程、是我來英國的原因。但我也沒覺得英國房友毀了我的人生、讓我浪費學費…第一年的英國生活,結論就是我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脆弱。
幸好後來我把我老師開的莎士比亞研究書單在第二年另外翻出來看了一半,我發現那些書都不難,也都不無聊,有非常多的技巧可以學習,但是說實在,做莎士比亞一定要符合書裡的方式嗎?沒錯,莎士比亞很了不起,他的韻律他的字都是絕贊、高級英文,從前的英國觀眾是聽戲不是看戲,故莎士比亞有這種聽戲架構的劇本寫作方式也是為了符合當時觀眾需求。但在台灣,現代劇場發展並不長,我們在現代劇場甚至跳過了聽戲的歷史,觀眾普遍都是從「看」戲開始走進劇場。
因為我的生活終於上了軌道,去年底我申請了在環球劇院的前台工作,現在我在莎士比亞環球劇院當工作人員。他們今年剛換藝術總監,現在的藝術總監是比較符合他們董事會對於莎氏比亞作品期待的環球劇院重量級女演員Michael Terry。對我來說,環球劇院的董事偏好的、或是說他們想成就的,就是莎士比亞劇作對觀眾「聽」戲的重要性,而被換掉的前藝術總監Emma Rice,她所堅持的卻是以「看」戲為創作出發點。
我覺得兩個都很好,但不得不說換藝術總監後下滑的票卷銷售對莎士比亞環球劇院是一個很大的殺傷力,他們沒有任何Arts Council England(英國藝術政務議會)的補助,所有的金錢來源都是票房收入。Emma Rice帶來了環球劇院史無前例的票房紀錄,但董事會認為那不符合莎士比亞環球劇院的舞台本質,他們覺得在環球劇院就不要用音響、不可以用麥克風。到底哪個對哪個錯?我想,和莎士比亞是英國國寶有關吧!在環球劇院我看過最好看的演出是綜合東倫敦嘻哈文化與饒舌音樂的2016年製作「Imogen(原名:
辛白林)」,站票區有一半以上都是黑人觀眾,整個環球劇院像是在開巨大派對、觀眾嘶吼和跳耀的謝幕場景,是我經歷過最美好的看戲時光。眼看Emma Rice退下藝術總監的工作換上了Michael Terry一個「正統」的莎士比亞擁護者,環球劇院的藝術總監風暴喚起了全英國人對「莎士比亞應該要…?」的思考與關注。
我想著我大學畢業後第一次來到倫敦,第一次進環球劇院看戲,站在我夢想中的地方,感動之情無以言喻。如今我在環球劇院當前台,那時的感動早就不在了,看著整場大部分的白人中產階級觀眾在莎士比亞環球劇院慶祝莎士比亞的英式美好,想著自己剩下的只有現實的殘酷,也是沒什麼好感慨的。一定要做「正確」的莎士比亞嗎?英文一定要講的高級又絕贊嗎?如果是我,再怎麼做還是「不夠」正確,再怎麼講還是「不夠」絕贊,然而,什麼是正確、什麼是絕贊?
上個月去了一趟巴黎參觀了阿利安˙莫努虛金的太陽劇團(Theatre du Soleil),看了他們劇團巡演兩年的激進女性主義、政治批判演出「一個印度的房間(Une
Chambre en Inde)」,因緣際會住在一個團員的家兩天,也因為這樣參加了他們劇團慶祝巴基斯坦團員獲得法國護照的演後派對。派對裡,莫努虛金一個人和其他老朋友們坐在一桌,她沒有說話,皺著眉讀著書。
朋友指著太陽劇團彈藥庫的2樓空間角落---從劇場大門樓梯往上走的那個神秘的地方,告訴我莫努虛金就住在那裡:「阿利安以前有一個漂亮的房子,但是為了拍未竟之業的電影,她把房子賣掉了。」
今年底太陽劇團將會演出羅伯勒帕吉在巴黎駐團導演的「CANADA」,探討北美原住民被殖民的劇場作品。這個作品明年四月會去台灣,我還不知道那時候會不會在台灣,未來的一切都很不定,我甚至覺得有點恐懼。朋友告訴我莫努虛金正在籌備兩年後和日本有關的演出。兩年後莫努虛金就八十歲了,我不敢想像自己八十歲的時候還像莫努虛金一樣熱愛著劇場、為自己要做的事情犧牲一切,我甚至不敢想像自己五年後還在劇場裡。不知道這六十年來熱愛著劇場的莫努虛金是靠著多強大的意志力撐了下來,脆弱的我只因為一個在愛丁堡的小製作就被壓得喘不過氣。和劇場簽了合約、花了大筆錢在愛丁堡租了一個月的公寓要給演員住,愛丁堡藝穗節的票也開始賣了,但我還是不知道最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今年底太陽劇團將會演出羅伯勒帕吉在巴黎駐團導演的「CANADA」,探討北美原住民被殖民的劇場作品。這個作品明年四月會去台灣,我還不知道那時候會不會在台灣,未來的一切都很不定,我甚至覺得有點恐懼。朋友告訴我莫努虛金正在籌備兩年後和日本有關的演出。兩年後莫努虛金就八十歲了,我不敢想像自己八十歲的時候還像莫努虛金一樣熱愛著劇場、為自己要做的事情犧牲一切,我甚至不敢想像自己五年後還在劇場裡。不知道這六十年來熱愛著劇場的莫努虛金是靠著多強大的意志力撐了下來,脆弱的我只因為一個在愛丁堡的小製作就被壓得喘不過氣。和劇場簽了合約、花了大筆錢在愛丁堡租了一個月的公寓要給演員住,愛丁堡藝穗節的票也開始賣了,但我還是不知道最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第一次看到的國外製作,就是我大一時在兩廳院廣場搭起來的帳篷裏的太陽劇團「未竟之業」,當時的我從沒想過自己可以在巴黎的太陽劇團看戲,甚至參加了他們劇團的派對。
我和我的台灣朋友們,現在在倫敦製作一個暑假要去愛丁堡的演出「蟑螂與軟綿綿毛絨絨模糊糊動物們」,這個演出是我和我的朋友們在倫敦生活的共同經歷所發想的創作。我們在「嘖嘖」上面有一個募資計畫,如果你有時間、有興趣,我們很希望你可以幫忙我們分享給你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們。募資已經進入倒數三十多天了,我們還有一大段距離要走,我們很需要大家的幫助。拜託了!!!
嘖嘖連結:https://www.zeczec.com/projects/teamfurrytails?r=k2281345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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